纪录电影《陪你到清晨》深入关注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跟随16岁ADHD共病焦虑抑郁患者闭国锦的就诊经历，展现了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安定医院儿童青少年精神科的日常诊疗。影片通过真实镜头，打破公众对精神疾病的刻板印象，强调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的普遍性和重要性。导演田艳希望通过电影的社会影响力，普及医学常识，消除病耻感，并呼吁社会各界共同构建青少年心理健康服务体系，积极寻求解决方案。影片的上映恰逢教育部发布加强中小学生心理健康工作的通知，更显其现实意义。

🎗️ **青少年心理健康危机凸显：** 影片聚焦16岁的闭国锦，他因ADHD共病焦虑抑郁而入院治疗，反映了当前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的严峻性和普遍性。安定医院儿科的扩建和满床现象，以及全国流调数据显示的17.5%的精神障碍患病率，都表明这是一个亟待解决的社会问题。

🏥 **温情关怀下的专业治疗：** 影片真实展现了安定医院儿科的治疗环境和医患互动。无论是规律的生活作息、团体活动，还是医生与患者的耐心沟通、认知训练，都体现了专业、人性化的治疗理念。闭国锦的案例尤其说明了早期发现和干预对于神经发育障碍的重要性，以及家庭支持的缺失可能带来的长期影响。

🎬 **打破病耻感，倡导科普：** 导演田艳希望通过《陪你到清晨》打破公众对精神疾病的误解与恐惧，推广正确的医学知识，减少病耻感。影片选择在商业院线上映，正是为了触达更广泛的观众群体，引发社会对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关注和讨论。

🤝 **多方联动，寻求解决方案：** 影片的拍摄过程本身也体现了多方协作的努力，从医院的支持到学校的配合，再到家长和患者的授权，都离不开各方的理解与信任。导演田艳的个人投入和坚持，以及教育部门相关政策的出台，都表明社会正朝着构建青少年心理健康服务体系的方向努力。

🌱 **希望与康复的可能：** 尽管面临挑战，闭国锦的治疗和康复过程展现了希望。影片的结尾和导演的采访都强调了精神疾病的长期性，以及回归社会功能的重要性。通过专业的治疗和持续的社会关怀，青少年患者能够逐步走向康复，重回正常生活。

《陪你到清晨》剧照。受访者供图

北京东城区北锣鼓巷38号，一座四合院的红漆大门敞开着，一位少年提着行李箱走了进去。

这是2024年11月19日，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安定医院儿童青少年精神科病房（以下简称“安定儿科”）。安定医院是精神专科医院，有一百一十多年历史，其儿科在1970年代才成立，很长时间里是一个小的科室，有病床20张，和总部在一起。2017年病床增加到58张，一周就满了。2024年初又增加到80张，并搬到这处四合院。就诊的孩子走出病房，能看到蓝天，方便在院子里活动，更有利康复。

少年名叫闭国锦，16岁，是广西壮族自治区崇左市高级中学高二学生。几天前，学校来了一支由安定医院医生组成的专家团，为学生进行心理健康筛查。闭国锦是筛查中极高风险等级的学生，在和医生的一对一沟通中，明显表现出多动症状，且有自杀自伤潜在风险。他主动向医生求助，希望可以得到治疗。来到北京后，他最终确诊是ADHD（注意缺陷与多动障碍）共病焦虑抑郁。

跟随闭国锦的行踪，有摄影机在拍摄，这是纪录电影《陪你到清晨》的摄影团队，主要呈现青少年患者在医院接受诊治的日常。最后的成片中，除了个别时候出现极端情况，有人大哭，有人控制不住地笑，有人撞头自伤，大部分时间这里的气氛是平和的。患者有规律地生活，打台球，跳舞，做作业……

“认为精神病就是疯打疯闹，失去理智，不认人的，将这种观点放在儿童青少年身上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安定儿科教授、主任医师郑毅说。

对导演田艳来说，这是一趟艰难的拍摄。因为涉及未成年人、精神疾病、道德伦理等敏感问题，影片想要公开上映，必须得到拍摄地、拍摄对象的授权。剧组跟拍了十多名患者，最终只有闭国锦及其监护人同意。电影里其他孩子都进行了面部虚化处理。少数画外音也能传递出一些信息，比如医生问一位女孩：“姑娘你为什么想死呀？”女孩回答：“我为什么不能想死？”

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是一个社会性问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田艳希望通过电影的影响力来科普医学常识，打破病耻感。尽管当下电影市场并不景气，但她还是放弃了上流媒体或走艺术院线的方式，依然选择在商业院线上映，就是想让观众在沉浸式观影中获得认知，“凭什么纪录电影不值得进院线？”

2025年10月24日，《陪你到清晨》正式上映。同日，教育部办公厅发布《进一步加强中小学生心理健康工作十条措施》，包括“全面落实‘体育每天2小时’”“严禁将手机等电子产品带入课堂”等内容。而在两年多前，田艳正是因为看到了一份文件，决定拍摄这部电影。

难度在如何达成拍摄共识

一开始，田艳并没有想当导演。2019年，她从北京时间（北京新媒体集团融媒体综合平台）副总裁职位离职后，准备策划一部与精神疾病有关的商业类型片。当时社会上对抑郁症话题讨论很多，卖座的电影可以得到更多人的重视，“只有被看见，才能被认知”。

出于做媒体的习惯，她组织了一次关于精神疾病影视创作的讨论会，邀请医疗专家、编剧、策划人等讨论可行性，并派编剧组开始调研。在此过程中，大家发现学校的心理健康状况在恶化，编剧提出以青少年面对心理困境为主线来讲述故事。2022年，剧本完成，10月份取得了国家电影局的拍摄备案。但当时正处疫情期间，影视行业举步维艰，“根本找不到投资”。

2023年4月20日，田艳看到教育部等十七部门发布了《全面加强和改进新时代学生心理健康工作专项行动计划（2023—2025年）》，提出健全“健康教育、监测预警、咨询服务、干预处置‘四位一体’的学生心理健康工作体系”。她认为文件把解决问题的方法都写进去了，适合用一部纪录电影来呈现这种解决方案。

起初她想找一位导演来执行，联系了几位比较资深的从业者，大家的建议都是：纪录片本身就是个人表达，既然她已经调查这么多年，了解很深，不如自己来。田艳这才决定做导演。当时就想好了片名，叫《陪你到清晨》，“对于很多有情绪问题的人来说，黑夜是最难度过去的”。

她开始在之前调研的医院里寻找能配合拍摄的单位，并请医生帮忙找患者。被拒绝是常态，谁都不敢冒风险做决策。“医院要愿意让你去跟踪拍摄，是要承受巨大的社会压力的。”田艳对南方周末记者说，“这个项目的难度不是在最后的成片，而是最初如何达成拍摄共识。”

涉及特殊题材，要拿到拍摄许可，还需要相关组织的支持。2023年，田艳想到了安定医院院长王刚，他在国内首次提出了抑郁症的“量化治疗技术”。田艳在北京时间任职时，曾参与策划央视专题纪录片《我们如何对抗抑郁》，王刚是片中的专家。田艳询问“中心协”能否担任指导单位，方便她拿到拍摄备案许可。王刚答应了。她又“壮着胆子”请求在安定医院拍。医院开会研究后，决定全力支持。儿科主任何凡说：“为什么我们愿意去呈现，也是为了打消很多人对孩子们的误解。”

安定医院儿科在北京的一个四合院里。受访者供图

2024年7月19日，《陪你到清晨》备案通过。9月2日，团队就进驻安定医院，开始拍摄。医生们刚开始有点不自然，镜头在旁边，汇报病历时不知道怎么说话。但时间长了就习惯了，该干啥干啥。拍摄是采集式的，没有确定目标，医生们不知道谁一定会出现在影片中。

最后的主角之一是住院医师曲天宇，他本科就读于首都医科大学临床医学专业，因为自己喜欢的一位音乐博主自杀了，才二十多岁，研究生时他选择了精神病与精神卫生学专业。在他读医学院之前，“精神科属于那种大家最后没得选了才会选的科室”，但近年来心理健康问题受到关注，精神科地位随之提升。“我正好赶到那个转折点上，所以挺幸运的。”

2023年毕业后，曲天宇到安定医院工作，当时儿科还在安康胡同5号的总部，2024年初搬到北锣鼓巷。这里的环境和通常的医院大楼不一样，更像一处居民住户，生活气息浓。医生和患者在不同的房间穿梭，推门而入就像进入邻居的家。冬日的阳光从天井洒下来，衣服就晾晒在走廊的栏杆上。院子里有树，有亭子，有乒乓球台，患者在活动时，抬头能看到成群的鸽子从空中飞过。

患者在医院按规律作息，参加团体活动，学习，也能在规定时间内玩手机。医生的一项工作是督促他们进行“认知训练”，也就是把心理学方法做成游戏的形式，锻炼孩子们的注意力、记忆力等。“很多孩子年龄小，用药有风险，我们更倾向于用这种认知训练或者物理技术的手段进行调节。”曲天宇说。

影片还想呈现患者的家庭和学校情况，但困难更大。学校怕给自己“抹黑”。家长出于保护孩子和“病耻感”心理，也大多拒绝，态度好一点的会说“先拍吧，最后再说”。拍摄进行了一个多月，跟拍的孩子中无法确定谁是主角。

10月中旬，田艳偶然看到了一篇报道文章《一所重点高中的心理自救》。文章以广西崇左市一所高中副校长黄花春的视角，讲述越来越突出的学生心理问题。2021年1月，学校出现因心理问题自杀的第一例极端事件。老师压力很大，有班主任一夜之间白了头。学校给教学楼安装上监控，并优先招聘心理老师。黄花春认为，比起“严守”，更重要的是了解学生心理疾病的成因，做好“预防”，“上医治未病”。

田艳敏锐地意识到这所高中是唯一的机会。她通过文章编辑联系到黄花春，先没提拍纪录片，而是说可以派专家团队去学校提供帮助。恰好学校开学不久，需要对学生做筛查和复诊，欢迎专家团前往。也正是这次广西之行，《陪你到清晨》的叙事骨架最终搭起来。

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专家团的领衔专家是郑毅教授，2012年他牵头启动第一个有关中国少年儿童精神疾病患病率的流调报告，2021年5月发布。报告显示，6至16岁在校学生中，精神障碍总患病率为17.5％，其中流行程度最高的是注意缺陷与多动障碍，占比6.4％。大家普遍关注的抑郁障碍占3.0％，排第四。在广西崇左举办的讲座上，郑毅分析了这份报告，他解释说，一些孩子伤人、霸凌，甚至走上犯罪道路，很多就是注意缺陷与多动障碍，“实际上是一个可防可治的病，但是我们忽视了”。

郑毅也兼任中国残疾人联合会副主席，田艳最初告诉校方，需要拍摄郑毅做培训的视频，摄影机进了学校。几天后，她和黄花春熟悉了，觉得不能隐瞒对方，道出了要拍纪录电影的实情，希望得到学校的授权。学校最终同意。田艳知道，电影大概率是成了。

后来，田艳才得知，黄花春是第十三、十四届全国人大代表，2021年就在全国两会上提出《关于加快构建全国青少年心理健康服务体系的建议》，2023年又提出“在乡村学校建立专业专职心理健康师资队伍”。也正是勇敢面对、长期重视这个问题，崇左高中才能支持纪录片的拍摄。在黄花春看来，“这是一个社会问题，不是学校单方面的问题”。

安定医院派出的医生在为学生做心理健康筛查和面诊时，注意到了闭国锦。他从小父母离婚，长期和爷爷奶奶生活。在学校，他集中不了注意力，学习成绩下降严重，很痛苦。医生决定带他回北京诊治。田艳通过校方联系到家长，沟通是否可以授权。闭国锦理解了拍摄的意义，父亲也答应，签订了“知情同意书”。“这个孩子像个天使一样，他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田艳说。

进入安定医院后，闭国锦的管床医生正是曲天宇。医生给病人做诊断，一方面是通过各类测试，一方面还要和病人的家人、老师沟通，了解其成长情况。“我们会花大量的时间去分析、排查到底是由什么问题引起的，然后再对疾病做针对性的治疗。”曲天宇说，“每一种精神障碍的治疗方案，其实都不一样。”

但是当曲天宇给闭国锦的父亲打电话时，父亲提供不了任何有效信息。医生只能根据他本人的讲述和日常观察来确诊。“我家里人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跟家里人沟通。”闭国锦在片中说。

除了基本的药物治疗，心理治疗师的谈话疗法也是重要的部分。在一次和医生的谈话中，闭国锦吐露了自己内心的伤痛。他从记事起一直没见过妈妈，但在上高一时，有天妈妈突然来找他，他已忘了她的样子。他形容妈妈“好看、漂亮、温柔”，“要是小时候妈妈在就好了”。讲述这件事时，他很克制地哭了，心理治疗师也共情哭了。这是片中最让人动容的地方。

《陪你到清晨》中，闭国锦讲述妈妈的故事。受访者供图

这个长得帅气，说话带“萌”，甚至看起来阳光的少年，患的正是郑毅流调中占比最高的ADHD。曲天宇向南方周末记者介绍说，闭国锦的病症是与神经发育相关的生理性问题，从而带给他持续的焦虑、抑郁等体验，“本可以从小就做干预的，在他小学时就应该来检查”。但是因为家长的忽视，缺少相关认知，并没有及早干预。在医院病房中，闭国锦是同类病症患者中年龄最大的。

接受治疗后，闭国锦在2025年元旦回到广西，入校复学。《陪你到清晨》剧组也在春节前结束了主要拍摄。剪辑的时候，出现在片中的孩子都需要联系家长授权。有的家长一开始答应，后来又反悔，就得重新调整，先后剪了二十多个版本。田艳原计划在医生主线下呈现多个患者的故事，最后只有闭国锦一个主角。

电影官宣定档后，有位家长和田艳联系，她的女儿其实希望能站出来把自己治病的故事告诉观众，但家里意见分歧很大，最终没有同意，现在她有些遗憾，当时应该支持女儿的行动。

无论如何，这是少数能够公开放映的关于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的纪录电影。路演过程中，有专家在现场发言，映后就有观众围过来，咨询各种问题。《陪你到清晨》能够拍摄和上映，也与社会大趋势有关，各方都在重视这个问题，创作者田艳因而获得了“幸运的”机会。有纪录片同行告诉她，有的选题跟拍好多年都不一定有结果，她的进度是快的。

如果从2019年田艳开始做与精神疾病相关的影视项目算起，6年来她的投入累计超千万元，完全由自己和自己的公司承担，没有社会融资和扶持资金，目前有三分之一款项尚未支付。除了一部可见的电影，投入还包括以技术团队加入儿童青少年抑郁数字化筛查平台在健康体检里的可行性研究。安定医院去崇左高中为学生做心理健康筛查，使用的就是这个研究工具。“如果不是这么深度参与，可能也找不到答案。”田艳说。

10月24日，影片上映后，排片占比低于0.5%，上映5天，票房76.2万元，离收回成本差距很大。田艳还在为争取票房努力，同时也看到一些好的趋势。上映首日，全国排片场次仅有498场，之后逐日递增，10月29日达到1814场。“说明有越来越多的人走进电影院，我会坚持去一个一个城市路演。”截至发稿时，上映第7天，该片票房已超过100万元。

采访中，她不断强调对“制造焦虑”的反感，认为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她回忆起自己22岁时，刚毕业，在贵州经济广播电台“603投诉台”栏目做主持人，每天接听新闻投诉，然后联系各部门去解决。那时候她就养成了遇事要想解决方案的习惯。“听众打电话来投诉一个事情，你不解决，那就没有人听了呀。”

了解的更多，才会不害怕

南方周末：你拍这部电影的初衷是什么？目前电影市场并不景气，纪录电影的受众更少，为什么选择在院线上映？

田艳：我想拍一部解决方案的记录电影，而不是拍一个孩子的悲壮的人生历史。它不是来讲述问题怎么发生的，其实家校、社会、医院都在努力，只不过不同领域的人有自己的知识壁垒，需要被打破，而电影可能是一个比较好的介质。

问题不是一天发生的，所以也不是一天能解决的。我们可以坐下来，花点时间，让更多正确的医学知识得到传播，大家了解得更多，才会不害怕。

就在2024年，我还在犹豫是不是要all in（按，意为孤注一掷）的时候，5月12日，我的一位前同事也是好朋友突然心梗去世了，1月份我们在杭州刚见过面。这件事情对我最大的触动，就是钱对于我来说没有用。如果以自己的能力能够做一些事情（就去做），你也不知道明天还来不来。那时我就更加坚定，必须要做这个事情。

导演田艳。受访者供图

南方周末：根据你做纪录片过程中的调查，现在全国儿童青少年的心理问题到底处于一个什么状态和趋势？

田艳：我觉得儿童青少年精神医学方面的科普做得很不够，互联网上错误信息太多了，连很多医学百科都是错误百出。我大学学的是统计学，这么多年调查下来，发现很多机构在做调研的时候，发布的数据并不严谨。比如，现在很多数据显示在校生的抑郁状态有40%多，有些过度强调了“抑郁状态”。

抑郁状态、抑郁情绪和抑郁症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抑郁”是个中性词，每个人都有可能因为碰到一些问题而有抑郁、焦虑情绪，但是抑郁不等于抑郁症。

外面都在说学生的抑郁检出率多么高，但真正达到疾病诊断标准并且需要服药的人比例没有那么高。受到各种信息的误导后，有些孩子产生“因病获益”心态，甭管是抑郁症还是抑郁状态，就跟家长说不想学习。家长也搞不懂，就会产生恐慌心理。

这部电影想强调的是，希望更多的人能够有基本的医学认知。当你觉得孩子有问题的时候，第一时间去医院进行判断。就像我们感觉自己哪里不舒服，就去医院检查一下，没有病，就放心了，有病就治。精神心理问题也一样。

南方周末：儿童青少年主要的生活场景是家庭和学校，家长和老师在这方面应该怎么做？

田艳：培训非常重要，老师应该掌握初步的精神医学常识，能够观察到孩子可能有某些方面的神经发育的问题，及时和家长沟通。但也不该把所有的压力都给到老师，他们也是普通人，家长应该在孩子更小的时候给予关注。

我们在调研中发现，现在讲的精神疾病里面非常多的类别是由儿童时期神经发育障碍引起的，它是生理性的问题引发的精神性的问题，需要更早的发现和干预，家长要成为孩子心理成长的第一（责任）人。

南方周末：片中闭国锦的父亲，前半段看起来是一个挺不负责任的父亲，但影片最后还是给了一个较为温馨的结局，这是为什么？

田艳：他代表了普遍的父母特征，他们并没有很多的常识。他也爱自己的儿子，但不知道怎么算爱，他要去谋生，可能就忽视了。但他会改变，医生在诊疗中也都会和家长沟通，引导家长适时做出改变。

南方周末：电影上映后，你感觉到有什么变化吗？

田艳：电影定档公映的时候，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联系了我，探讨一起邀请医疗和教育的专家，出版中国第一套儿童青少年精神心理健康百科图书。电影是一颗种子，我希望有可能成为一个小小的枢纽，把各种公益组织、学校、医疗机构、媒体连接起来，去找到目前情况下最好的解决方案。

南方周末：片中的主角闭国锦，目前情况怎么样？

田艳：他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孩子，他知道自己站出来的意义。他昨天（10月26日）还给我发了一个截图，是他的病友发微信告诉他，说自己去看了影片，觉得非常棒。他们希望被看到。

目前他还在康复阶段，电影上映前，他正好来北京复查。精神疾病是一个慢病，可能要两到三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可以康复。被纪录片拍摄后，他得到了一些公益机构的资助，有老师帮他补课。

不是所有的孩子得病后都要住院进行长期治疗，在医院只是一个阶段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帮他们恢复社会功能，回到学校里、回到正常的生活里去。

《陪你到清晨》中，曲天宇鼓励闭国锦给家人打电话。受访者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