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小西cicero 2025-10-22 18:49 上海
为什么说，平等人与平等人方能相交。
各位好，最近阴雨绵绵，连带着我自己也有些恹恹的，本想写篇文章，聊聊高市早苗的当选或者特朗普与泽连斯基灾难性的会面，想想还是算了，主要是没有哪个心情，许久没有更解读西游记系列了，昨天《“野人式养娃”最扎心的地方在哪里》既然聊到了中式家庭关系的问题，那么就改一篇之前写的西游记的解读，与大家共享吧。
文末有一个请求，若您是我的长期读者，请划到最后去看。
被掩盖的真相
如果只看电影电视等衍生作品，不读小说，很容易对《西游记》产生一个刻板印象，以为《西游记》里的妖怪们个个都想吃唐僧肉，被取经团队剿灭了都罪有应得。
实际上这是个天大的误会，西游记里妖怪们的妖生追求其实是非常千姿百态的。
有像牛魔王那种乐乐呵呵在地上做生意，压根没打过唐僧肉主意，在洞府里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就被猴子给打了的。也有白骨精那种“奋斗x”，耍出十八般心眼子，屡败屡战，一定要吃一口唐僧肉延年益寿的。
那紧接着白骨精出场的黄袍怪，他属于哪一类呢？
他比较“中庸”，属于妖怪里的“躺平族”，佛系吃人派，对唐僧肉这门生意无可无不可。
这一点你从黄袍怪出场就能看出来——小说里写，唐僧在三打白骨精赶走了悟空之后，走到黑松林中，肚中饥饿，相继差了八戒和沙僧去化缘，两人走了之后久久不归，唐僧就自己“强打精神，跳将起来，把行李攒在一处，将马拴在树上，取下戴的斗笠，插定了锡杖，整一整缁衣，徐步幽林，权为散闷。”
这闷散着散着，他就走到一处宝塔前，看那宝塔金光缠绕，好不气派，唐僧就进去一探究竟，一看宝塔里正坐着个青面獠牙的妖怪，却正是黄袍怪。
这黄袍怪见了唐僧，说的话也是有趣——那妖闻言，呵呵大笑道：“我说是上邦人物，果然是你。正要吃你哩，却来的甚好！甚好！不然，却不错放过了？你该是我口里的食，自然要撞将来，就放也放不去，就走也走不脱！”
划重点，和别的妖怪（尤其是前一回的白骨精）很不一样，黄袍怪不是自己去抓的唐僧，甚至连拦路都没拦一下。是唐僧自己走到了他的洞窟里的。
黄袍怪一看，居然还有这好事？唐僧肉自己送上门，不吃一下多不好意思。——毕竟我们之前讲过的《西游记》里这些妖怪，大约就是现实中明代鱼肉百姓的那些朝廷官吏的缩影，明朝官吏眼中毫无权势的草民们就不是人，正如西游记里妖怪们的眼中凡人只是下凡不得不品尝的土特产。当官的不主动下去搜刮民脂民膏已属德政，面对主动送上门来的“大自然的馈赠”，当然没有不品尝一下的道理。
于是黄袍怪就把唐僧给抓了，准备煮了吃。
后来八戒和沙僧打上门要师傅，但不得不说赶走孙悟空之后，是整本小说中取经团队战斗力最低的时刻。八戒和沙僧俩人二打一，还有五方揭谛、四值功曹在暗中助力，居然也只能跟人家黄袍怪一个妖怪打个平手。
但这个时候黄袍怪自己家里出了问题——他十三年前掳来的妻子，宝象国公主百花羞看到唐僧被绑着，就上前哭诉自己被妖怪掳掠、还被迫生下两个妖儿的经过。拜托唐僧给她父王送信，营救自己回去。
从这个时候开始，黄袍怪的形象算是有一点点丰满起来了，他不再是个只想着吃人的俗妖，而变成了妖中的拐卖犯。
但唐僧也奇怪啊，我现在被绑着呢，怎么去给你送信？百花羞公主说，无妨，这妖怪平素最听我话。且由我替长老说情。
随后百花羞公主就跟黄袍怪好一番诉说，什么放了唐长老行善积德还愿之类的。
然后整部西游记里最神奇的一幕之一就来了。黄袍怪听完后说：“浑家，你却多心呐！我道甚么打紧之事。我要吃人，那里不捞几个吃吃？这个把和尚，到得那里，放他去罢！”
这可是唐僧啊，据说吃一口长生不老的唐僧啊！百花羞的枕边风一吹，黄袍怪就这么给放了？
老婆说啥就是啥，这那是妖怪啊？这简直是爱妻家。
黄袍怪这人做妖怪的志向，本就与其他妖怪不同。很多妖怪，如牛魔王、白骨精，那都是从底层牛马奋斗上来的，当妖怪的目的是长生不老，最好再在天庭混个编制，位列仙班。
可这黄袍怪却不，小说后来写的明白，人家是天上二十八星宿、西方白虎之首奎木狼下凡，二十八星宿，在西游记中出场率不算低，大小也算个天庭中层干部。地位比金角银角、金毛吼、青牛精这帮天界勤务人员还要高不少。
那奎木狼-黄袍怪为什么要下凡呢？
因为爱情。
在最终被孙悟空打服了以后，奎木狼被捉了去见玉帝，双方有段对话：
玉帝道：“奎木狼，上界有无边的胜景，你不受用，却私走一方，何也？”
奎宿叩头奏道：“万岁，赦臣死罪。那宝象国王公主，非凡人也。他本是披香殿侍香的玉女，因欲与臣私通，臣恐点污了天宫胜境，他思凡先下界去，托生于皇宫内院，是臣不负前期，变作妖魔，占了名山，摄他到洞府，与他配了一十三年夫妻。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今被孙大圣到此成功……”
这话你仔细一分析，其实特耐人寻味——在奎木狼的情景还原当中，宝象国公主百花羞居然不是被他掳走的，而是一场私奔。
两人前世在天界时就已经“私通”（自由恋爱）了，但是害怕在天上搞办公室恋情被天庭怪罪，侍香玉女先思凡下界，托生于宝象国皇宫内院，随后奎木狼才下凡成妖。
那这样一说，好像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拐与被拐的关系，是自由恋爱？
这是奎木狼颠倒黑白的一面之词呢？
从西游记的蛛丝马迹中，我们可以看出，似乎不是的。
首先是玉帝对奎木狼的事后处置，特别轻微，“玉帝闻言，收了金牌，贬他去兜率宫与太上老君烧火，带俸差操，有功复职，无功重加其罪。”
说白了就是一个留用查看的处分，虽然奎木狼这些年在下届吃的凡人在天庭看来都不算人，可是百花羞好歹是天上下去的“持香玉女”啊，如果真的是强拐强卖，这个处罚就属实是太轻了。
更有意思的，更有意思的，是悟空从天庭回来后回报宝象国王时的重述——“陛下的驸马，是上界的奎星，令爱乃侍香的玉女，因思凡降落人间，不非小可，都因前世前缘，该有这些姻眷。”
请注意，作为经典小说，西游记是没有废笔的，小说之所以在数行字后就让悟空几乎原样重述了奎木狼对案件原委的陈述，其实就是要让孙悟空这个“火眼金睛”的持有者变相肯定了奎木狼的叙述——不是强拐，就是思凡私奔。
而且你注意，活了千年、精于世故的孙悟空在这段叙述中其实用词有意含糊其辞，“该有这些姻眷”，这显然是顾着国王和公主的面子，没有直说“当初是你女儿自愿”的委婉用词。
获得了这些提示你再去看前文，有些看似说不通的地方就会豁然开朗——
黄袍怪“强拐”百花羞不是一两日，是整整一十三年，而且他的洞府也不是什么“盲山”之类的穷乡僻壤，小说里写的明白，就在从大唐去宝象国的交通要道上，唐僧一行人从洞府被放出来不久，就进了宝象国城中。
那么按理说，在这一十三年中，百花羞公主若真的是被拐，本应是有很多机会往宝象国父王那里通风报信的，而黄袍怪又是那么一个耳根子软，前天庭干部，把吃人纯当个娱乐的妖怪，老婆一求情放人，他就可以放人。那为什么百花羞没有早把这个消息报给她父王呢？
宝象国的国君也很奇怪，你注意唐僧给他报信后他说的话：“自十三年前，不见了公主，两班文武官，也不知贬退了多少，宫内宫外，大小婢子太监，也不知打死了多少，只说是走出皇宫，迷失路径，无处找寻，满城中百姓人家，也盘诘了无数，更无下落。怎知道是妖怪摄了去！今日乍听得这句话，故此伤情流泪。”
你注意，整段叙述中，对公主走失这件事，其实国君根本没提“寻找”这件事，无论是贬谪大臣、打死宫人还是盘诘百姓，都更像是在封口，害怕皇家公主私奔这件丑事传出去而已。
而国王最后更是表示，一十三年了，他对自己亲生女儿被拐到临近妖怪洞府这件事，压根一点都不知道！
其实一直有一种解释，能够说得通这些不合理之处，那就是由奎木狼陈述、孙悟空背书的那个版本的故事就是真的，百花羞当初就是和奎木狼变的黄袍怪有前世姻缘，一起思凡私奔的。因为是自愿私奔，所以十三年里百花羞从未往附近的父王处送信求救，所以宝象国国君也从没用心撒网找过自己这个亲女儿，所以当悟空回来报信，一口一个“陛下的驸马”“前世前缘”“该有这些姻眷”。国王和公主居然都不反驳，就这么默认了这个本该算侮辱的定性。
因为他们其实都知道悟空说的就是事实，公主最开始就是心甘情愿跟着黄袍怪跑了，只不过十三年后，因为发生了一些可怕的事情，公主反悔了，提供了另一个版本的虚假陈述，最终以惨烈的方式回了娘家而已。
那么问题是，这十三年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前世前缘的玉女与仙郎最终绝情至此呢？
失衡的婚姻
黄袍怪与百花羞之间感情破裂的直接原因，表面上看，其实就是家暴。
这一点小说中是有明示的——当八戒和沙僧受命打回洞府“营救公主”时，黄袍怪对公主起了疑心，他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呢？
那怪咄的一声骂道：“你这狗心贱妇，全没人伦！我当初带你到此，更无半点儿说话。你穿的锦，戴的金，缺少东西我去寻，四时受用，每日情深。你怎么只想你父母，更无一点夫妇心？”……那怪闻言，不容分说，轮开一只簸箕大小的蓝靛手，抓住那金枝玉叶（百花羞）的发万根，一把将公主揪上前……
怒吼、辱骂、揪头发一气呵成，活脱脱一个家暴中的战斗机。
我们都说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黄袍怪如此之熟练，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可以相见这十三年中百花羞遭遇过多少次类似的暴力。
无论当初是不是自愿私奔的，这个家现在这里对于百花羞，就是魔窟。
而更要命的是，想当年在天庭，你是仙郎、我也是玉女，还有天庭的清规戒律管着，我们的地位是大体平等的，奎木狼当年大约装的很好，不敢对持香玉女有什么造次。
但如今下了凡，奎木狼变成黄袍怪，是把人当点心啃的妖怪。而玉女变得百花羞虽然归为公主，也只是凡人。两人的地位、力量差距实在是太悬殊了。所以你看公主的反应——一看黄袍怪发怒，就立刻“吓得跪倒在地，道：“郎君啊，你怎么今日说起这分离的话？”那怪道：“不知是我分离，是你分离哩！”……”
很显然，因为转世投胎后人妖殊途的力量失衡，黄袍怪与百花羞这对夫妻之间的家庭关系也最终失衡了。你说黄袍怪他是存心就要当渣男，把老婆往死里折磨么？可能倒也不是，你看沙僧编了一段说辞，给公主打了掩护后他的反应：
那妖见沙僧说得雄壮，遂丢了刀，双手抱起公主道：“是我一时粗卤，冲撞了夫人，莫怪莫怪。”遂与她挽了青丝，扶上宝髻，软款温柔，怡颜悦色，撮哄着他进去了，又请上坐陪礼。
前一刻还如雷霆般震怒，后一刻又如春风般温柔。家暴男秒变爱妻家，但这其实恰恰是家暴的恐怖之处——因为施暴方神经质般的反应是不可预测也不可控的，连他自己也不能够。
所以可以想见，在这种日复一日的折磨中，百花羞公主就是最初再情比金坚，也会最终冷了心肠，就算是编一套当初是被拐来的说辞，也要逃离那位她昔日的情郎、今日的魔王。
而为了不惜一切代价逃离这个魔窟，小说中的百花羞其实脱变为了一个彻骨的精致利己主义者，不仅对家暴她的黄袍怪绝情，恨不得让孙悟空一发了断了他。对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比如对于帮她送信的唐僧，黄袍怪后来变作一个翩翩美少年，要去宝象国认亲，百花羞明知此去唐僧有难，却拦都不拦，救都不救。
再比如对她为黄袍怪生的两个孩子，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一双骨血，但小说最后给这两个“妖儿”的下场极其残忍，被猪八戒和沙和尚“掼在地上，摔做肉饼”，身为亲生母亲，百花羞对此有什么表示呢？
百花羞又什么都没说，所有出场情节中，百花羞在且仅在能帮自己逃离黄袍怪的时候说过话，其他的时候，无论亲父受骗、亲夫挨打、亲儿惨死、还是帮助她的人受难，她都一语不发。
这就是一个被爱人所背叛、在无尽的夫权恐惧中凉了心性的女子。当初她为了追求爱情，敢放弃天庭生活，为了奎木狼思凡下界（是的，按照奎木狼的陈述，最早勇于决定启动私奔的应该是持香玉女），但现如今，她却变成了一个只要自己能摆脱丈夫、回到父王身边，一切（包括亲生儿女）都可以舍弃的心冷女子。
小说阴影中这个人前后反差之大，可发一叹。
沙僧的态度
这里还想再提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细节。在接受了百花羞的送信任务之后，唐僧师徒在去宝象国的路上，应该是商量过到底要不要真给国王送信的，而且沙僧应该提过反对意见，说这事儿咱要不然就装作没看见得了。
小说中对此的侧面佐证是，当唐僧把信交给了国王，国王要召见八戒和沙僧求问降妖事宜的时候，八戒说了一句“兄弟，你还不教下书哩，这才见了下书的好处！”而沙僧此时只是冷冷的道：“哥啊，知道是甚缘故，我们且去来。”
你初读到这里会不会觉得沙僧太绝情了？百花羞公主被困魔窟十三年，好不容易托唐僧送个信给父王，你为什么还要拦着呢？
但看过本文之后你回理解，沙僧这里其实不是绝情，而是谨慎——精明的谨慎。正如之前《沙僧为什么沉默》一文向您解析的。原著中的沙僧不像改编作品中形象那么单薄，他是个因为经历了刻骨背叛、同样内心已经凉透了的人。而正因为他的心肠已经被背叛所凉透了，他能先于唐僧与八戒嗅查到百花羞的事情没有她自述的那么悲苦而简单——这潭水很深啊，我们还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别掺和其中为好，这信，咱就当没看见了。
但更有意蕴的是，还是这个沙僧，当黄袍怪揪着面无血色的百花羞的头发，把她掼到自己跟前，质问他是不是这“贱妇”给国王送了信时，沙僧反而又豁出性命为百花羞做了遮掩——“那妖怪不要无礼！他有甚么书来，你这等枉他，要害他性命！我们来此问你要公主，有个缘故……此情是实，何尝有甚书信？你要杀就杀了我老沙，不可枉害平人，大亏天理！”
原先主张不管闲事的老沙，为什么此刻又舍命为公主打掩护呢？
大约着实时黄袍怪那怒吼着、揪着妻子头发往台阶上掼的家暴模样实在是太狰狞恐怖了。即便心冷、薄情如沙僧，也不免动了恻隐之心——他大约想起了自己在流沙河里日日被飞剑贯胸的痛苦日子——同样是衷情错付，同样是生不如死。所以他决定舍命救那同病相怜的公主一把。
“反爱情乌托邦”的悲剧
读《西游记》二十八到三十一回这一节，大多数人的阅读重心可能都会放在孙悟空被赶走后重归取经团队上，但其实黄袍怪与百花羞之间隐藏在小说细节里的恐怖婚姻真相，才是这一段最值得品味的戏眼。
因为它其实是一个细思恐极的“反爱情乌托邦”故事。
从宝莲灯、白蛇传、天仙配、牛郎织女、梁祝到西方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古往今来，人们往往喜欢陶醉于种种“爱情乌托邦”当中——男主与女主冲破阶层、冲破家庭阻碍、甚至不惜冒犯天条，也要勇敢的生活在一起，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有情人终成眷属以后呢？
黄袍怪与百花羞的这个故事，其实就讲述了这样一种残酷的可能性。
的确，奎木狼和持香玉女当初真的是彼此相爱的，玉女甚至为了追求爱情不惜思凡下界，而奎木狼得知之后也舍弃了天庭的尊贵生活，宁可下届为妖。
但两个人突破了这么多，最终生活在一起，最终走向的结局却堪称惨烈，玉女逃离了一切重归了凡人公主，奎木狼重回天庭受罚烧柴，两个孩子则被当作孽种杀死。
这一切的原因，归根结底，是在古代传统家庭伦理关系中，丈夫与妻子的地位是天然不平等，甚至宛如人类和妖怪一样地位悬殊的。儒家强行规定的“夫为妻纲、父为子纲”，让丈夫、父亲在家庭内部拥有极大程度的自由惩罚、侵害妻子和儿女的权力，就像《西游记》里的妖怪可以随意吃人，天庭也不觉得有什么一样。
那么当一个女子受着一个随时可以一口将其吞噬、随意惩处她的“妖怪丈夫”时，即便他们有“前世姻缘”，即便黄袍怪在冷静下来时真的对百花羞百依百顺、温柔回护，她真的能爱这个丈夫么？
《西游记》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不惜一切代价的逃离这段婚姻，是她的唯一活路。
反过来再问，当一个丈夫，可以像奎木狼一样随意惩处、吞噬自己的妻子，而不受任何责罚时。即便他真的曾经深爱自己的妻子，他还能做一个好丈夫么？
《西游记》也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从仙人奎木狼变成妖怪黄袍怪，是他的必然结局。
平等人与平等人方能相交
就像我在《面对家暴，扯淡的“清官难断家务事”》中说的，中古代家庭的伦理纲常，其本质上与传统帝制系统家国同构的。
当在国家层面，皇权拥有对百姓随意生杀予夺，搞“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这一套时。在每一个古代家庭中，父亲和丈夫也扮演着介于皇帝与黄袍怪之间的那种恐怖角色，依靠并且只能依靠给家人制造恐惧的方式，去维系自己父权。而这，恰恰是对家庭关系最大的戕害。
于是在西游记中，我们看到了处于弱势地位的妻子在侥幸抓住反抗机会时，这样的家庭会怎样惨烈的崩解。
所以这是一个反爱情乌托邦的故事，但它在夫妻关系不平等的西游记成书时代，一定经常发生。
提到奎木狼-黄袍怪，《西游记》有一个疑似写穿帮了的地方，那就是奎木狼这位神仙在后来章回中还以“猴子的救兵”身份出场过，可是到时他已经变成了纯纯的工具人，对害的自己妻离子死的唐僧一行丝毫不念旧恶。
一般认为，这就是《西游记》作者编书的时候不谨慎，没把故事圆上。
但我也愿意做这样的解释——也许，对于奎木狼来说，那一番下届私奔的经历确实是太噩梦了，噩梦到他不敢回首。
为什么平等如此重要？
西塞罗曾说过：“平等人与平等人方能相交。”
在一对实力、地位差距宛如人与妖的关系中，任何美好的初心，最终都会被扭曲为噩梦。
请重视平等，因为一切不平等的关系，最终都会一定会走向扭曲，
无论夫妻、亲子、朋友，还是家国。
全文完
本文7000字，感谢读完，《西游记》系列解读的新作，心血之作，愿您喜欢。
通知大家一下，本系列的旧作已经在新一期《读库》（202502期）杂志上集结刊载，精校版，修改了我的错别字，想收藏的朋友别错过。
最后给大家说个请求吧——
最近换了写作环境，搬家、适应，再加上连日降温，心情有些不佳，思路不畅，不知下一步写什么好。
我曾经在之前维吉尔上发起过邀请打赏的朋友为我点题的活动，后来主号回来了，就没有坚持下来，现在我想再西塞罗这边重新开始这个系列。
明天、最迟后天，我会从今天打赏的读者留言中挑出一个点题来写一篇文字，无论什么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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