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初，在澳大利亚西部荒漠中，工作人员正在沿着一条1400公里长的公路，搜寻一个纽扣电池大小的放射源。
1400公里有多远？大约相当于从北京或广州开车到上海的距离。
在2023年1月12日到16日之间，一辆卡车沿这条路运送一批设备，从皮尔巴拉（Pilbara）的一处矿区开往珀斯（Perth）。卡车到达珀斯9天后，人们拆开货物，才发现有台仪器里面少了一个放射源，是在半路上松脱掉落的。
这次搜寻原本估计需要花几个星期，不过当地时间星期三下午左右，当地机构宣布在纽曼（Newman）附近距离道路约2米处找到了这个放射源。
尽管这种事故听起来很离谱，但是在工业中，放射源丢失相关的事故远比一般人想象中更常见，其中一些造成了惨痛的后果。
为了防范事故伤害，不仅业界要加强规范管理，普通人也需要了解一点保命知识。
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就丢了呢？
据报道，这次丢失的放射源中含有铯-137，被制成陶瓷基复合材料形态，封装在钢制外壳中。这种放射源常用于探测材料密度和液体流量的仪器，常用于石油、天然气、采矿行业。在这次事故中，涉事企业就是跨国矿业巨头力拓集团。
这次丢失的放射源，尺寸为6毫米x8毫米，还不到一枚硬币大小 | Department of Fire and Emergency Services WA
据《纽约时报》报道，当时那台仪器放在一个木头箱子里，固定在运输专用的托盘上，装上了平板卡车。由于行驶过程中的颠簸，放射源松动脱落，不巧箱子上有个螺栓也掉了，放射源就从螺栓留下的洞里掉了出去，落在路面上。
业内人士认为这起事故非常罕见，因为这类仪器是为长时间户外作业而设计的，按理说不该发生这种关键小部件松脱掉落的情况。当地警方认为这是一起意外。
甚至可能连澳大利亚的法律法规都没有充分考虑这类事故发生的可能。根据当地法律，涉事企业最高面临1000澳元的罚款（约合人民币4800元），澳大利亚总理阿尔巴尼斯表示这个数字“低得可笑”。
丢失的放射源有多危险？
辐射伤害与距离和暴露时间有关，暴露时间越长，距离越短，伤害越大。
相关机构估计，在离失踪的放射源一米远的地方呆上一小时，受到的辐射剂量相当于接受10次X射线检查。不过西澳大利亚辐射管理局（Radiation Services WA）估算的数字是17次。或者说，在这个距离下它的辐射剂量约为每小时1.665毫希沃特（mSv），大约相当于当地人一年中接触的环境辐射。对人类来说，可能造成致命危险的剂量大约是短时间内受到4~5 Sv的辐射。
具体来说，辐射伤害与人和放射源之间距离的平方成反比，保持距离可以大幅度减少辐射伤害。
此前澳大利亚政府就建议，群众发现放射源后应与之保持至少5米的距离，并立即打电话上报。放射源的钢制外壳也能屏蔽一部分辐射，但如果保护壳受到破坏，或者有不明真相的群众把它捡起来揣兜里，后果会非常危险。
如果这个放射源一直找不到会怎么样？
铯137的半衰期是30.05年，也就是说大约30年后，它的放射性会下降到初始状态的一半。悉尼大学医学影像科学教授Dale Bailey告诉《卫报》，这类部件的放射性大约能持续存在300年。
生活中捡到放射源？概率小但不是没可能
辐射相关的安全生产事故绝大多数都是因为从业者不遵守安全规范。特别是一些用于矿业勘探、设备检测的仪器，需要经常拆卸和移动，到不同地点服务，这个过程中很容易出岔子。日复一日的重复操作很容易令人麻痹大意，忽略一些关键动作，比如确认放射性部件是否回收到位。
1992年，我国山西省忻州地区曾发生一起重大事故，导致142人受到辐射，其中3人死亡。当时，忻州地区科委有一台用于辐照育种的机器要拆卸回收，出现了钴-60放射源数量对不上的情况，但是工作人员没有深究。
机器拆除后，11月9日，在这里施工的农民工张某捡到一个26mm×27mm大小的圆柱形“铁疙瘩”，将它放进上衣口袋。张某当天就病倒了。受限于当时的医疗水平，医院没能及时查出病因，张某和照顾他住院的哥哥、父亲很快相继死亡。直到12月17日，他的母亲才被诊断为放射病。
事故调查发现，在张某住院期间，家人将放射源扔进了医院的垃圾桶。12月31日，专家团队开始在当地垃圾站和沿途搜寻放射源。直到次年2月1日，这个丢失的放射源才在一处倾倒垃圾的农田被找到。
如今，放射源的安全管理规定已经比当时严格了许多，需要遵循一系列登记、许可、注销、退役手续，绝不允许出现这种账目不清的情况。但是嘛，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操作疏忽。
近年来影响较大的一起事故发生在2014年。当时天津某工业探伤公司在南京作业期间，违法雇用无资质人员操作，造成一个源辫子（制作成链条状的放射源）掉落丢失。尽管放射源三天后就被找回，但是捡到的人将它放进裤子口袋里，造成了大腿皮肤灼伤。
2014年在南京丢失的铱-192放射源｜RFI
发现谜之金属怎么办？
从前面的事故案例中，普通人可以学到一条有用的生活经验，那就是——奇怪的金属小物件不要捡！
依据现行《安全标志及其使用导则》 （GB 2894-2008），能产生电离辐射危害的作业场所需要设置“当心电离辐射”标志，警示无关人员不要擅自进入。但是，放射源很可能没有特殊的标志，通常制作成圆柱体、链条形状，容易被当成饰品之类的物件。如果有人捡到它放进衣服口袋里，长时间近距离接触，是非常危险的。如果在接触不明金属物品后出现了乏力、头昏、恶心、呕吐等症状，请及时就医，并考虑报警。
那普通人有办法利用身边的常见物品探测辐射吗？
传言，用手机拍摄有辐射的物品时，照片上会产生大量噪点。之前在外网上流传的一张钴60棒的照片经常被人拿来说事儿。
“家人们，这肉桂棒怎么就拍不清楚呢？”（后来这张照片被证明是P的）| Reddit
这张照片之后被网友证明是伪造的，用手机镜头直接拍辐射这个说法也并不可靠，不过，手机摄像头内置的CMOS传感器确实能检测到电离辐射。
现在一些app已经可以利用手机的这个特性检测辐射，用户使用时需要用不透明的黑色胶带遮挡摄像头，以屏蔽可见光的干扰。有科学家对其中一个名叫RadioactivityCounter的app做了测评，认为它的测量结果虽然比不上专业设备，特别是在辐射很弱的时候，但是它能有效识别达到危险水平的辐射，这项研究在《科学报告》（Scientific Reports）发表。
RadioactivityCounter的用户界面 | App Store
所以，如果怀疑发现了野生的放射源，借助手机app检测是可行的，关键时刻足以保命。用来测香蕉就不必了。
参考文献
[1]https://www.abc.net.au/news/2023-02-01/australian-radioactive-capsule-found-in-wa-outback-rio-tinto/101917828
[2]https://www.abc.net.au/news/2023-01-27/radioactive-capsule-lost-in-wa-emergency-public-health-warning/101901472
[3]https://www.nytimes.com/2023/01/28/world/australia/australia-radioactive-capsule.html
[4]https://www.theguardian.com/environment/2023/jan/31/what-is-the-radioactive-capsule-missing-in-wa-used-for-and-how-dangerous-is-it
[5]核技术利用辐射事故（事件） 典型案例剖析，环境保护部（国家核安全局）， 2014年11月，http://zjarp.com/Upfiles_img/20200426105647449.pdf
[6]安全标志及其使用导则（GB 2894-2008），http://www.cqspb.gov.cn/bm/qyjglj/jczwgk_170517/aqsc_121741/zcwj1104/bz/202201/P020220118341597343134.pdf
[7]职业性外照射急性放射病诊断（GBZ 104—2017），http://www.nhc.gov.cn/ewebeditor/uploadfile/2017/11/20171116154152464.pdf
[8]用手机摄像头检测核辐射，这事到底靠不靠谱，照月，游研社，https://www.yystv.cn/p/10117
[9]Johary Y H, Trapp J, Aamry A, et al. The suitability of smartphone camera sensors for detecting radiation[J]. Scientific Reports, 2021, 11(1): 12653.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s41598-021-92195-y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果壳”（ID：Guokr42），作者：玛雅蓝，编辑：翻翻，窗敲雨，36氪经授权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