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十字路口 2025-08-17 13:15 上海
人不可能成为别人，只能成为自己。
👦🏻 播客采访：Koji、Ronghui🥷 整理编辑：Starry🧑🎨 排版: NCon你是否在职业的十字路口，既迷茫、又焦虑、又兴奋？在 AI 时代，这种情绪可能更频繁——过去很多稳定的工作都不再稳定，机会与风险同时涌来。这一期，我们和 4 位年轻人聊了他们的选择与转向：走了多年的路，如果发现不适合，你会有勇气放弃吗？深耕已久的领域，如果想转向，你敢重新开始吗？跨入全新的创作世界，你会用 AI 试出一条新路吗？还没毕业，如果有机会创业，你会抓住吗？7 月，我们和 IDG 资本的朋友一起做了一次关于 Z 世代生活、工作状态的小调研，并对几位朋友进行了深度访谈。虽然样本有限，但他们的故事呈现了当下年轻人在 AI 浪潮下的一个真实切面。也在此感谢晨然、Leo、姝潼、Ryan 的分享，以及所有参与微信调研的朋友们。他们的故事，也是许多人在 AI 时代的职业与人生路口的真实写照：在不确定中试探、调整、寻找方向。听完他们的故事，你会怎么选？微信收听播客：小宇宙收听播客：三个「千禧一代」对毕业时就业环境的回忆👦🏻 Koji本周的十字路口非常特别，我们将分享最近一次年轻人访谈的呈现和感受，看看在 AI 时代，年轻人的生活和工作状态正在发生哪些变化。近几年，越来越多的声音在说 AI 会取代人类的工作。在最近的 Y Combinator Startup School 上，YC 合伙人 Gary Tan 分享了一组数据：美国学计算机的本科生毕业后失业比例超过 6%，而学艺术的学生只有 3%，这意味着学计算机毕业即失业的比例甚至比艺术生高出两倍。这是一个颇为挑战认知的现象。此外，我们观察到身边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追求自由和自我价值实现，他们会选择做一人公司，甚至对居住地也没有「必须在大城市」的要求。我们觉得年轻人的生活正在发生巨大变化，而 AI 正在加速改变他们对生活方式、工作与事业的想法与决策。在「十字路口」，我们一直关注新一代 AI 浪潮下的积极行动者。Z 世代在这个时期的生活状态和选择，是我们非常关心的话题。我们想看看身边那些在世俗意义上最优秀的年轻人——无论来自顶尖学校，还是有过一流公司的实习经历——他们今天在想什么，或许能代表一大批年轻人的心声。这次调研并不全面，没有覆盖所有年轻人的画像，但我们选择的群体能折射出一个典型侧面。今天我们会播放这次访谈的声音内容，并邀请 IDG 资本的 Bonnie 一起聊聊调研与访谈的感受。首先，请 Bonnie 打个招呼，并介绍一下自己的职业经历。👩🏻 Bonnie谢谢 Koji，很高兴能参与「十字路口」的录制。我是 Bonnie，2021 年加入 IDG，此前在 Michael Page 和 Korn Ferry工作，是一个比较典型的招聘顾问的职业路径。我的工作一直是在搜寻、了解和吸引人才。👦🏻 Koji我、Ronghui 和 Bonnie 都是千禧一代，身上有一些共同的烙印。聊到今天刚毕业的年轻人职业状态时，我们也可以回顾一下自己刚毕业时，世界在我们眼中的规则，以及当时大家认可的、算是「成功」的职业规划。👩🏻 Bonnie我先聊一下 90 后，准确来说是 90 至 95 年出生的人。我一直在想，有没有一个规则或总结能代表我们这一代人。网上有很多讨论，我曾看到一句话：我们这一代既传承了中国文化中的责任基因，又能以相对开放的心态拥抱全球化和科技创新。当时看到很有共鸣。大学毕业时正值金融和互联网行业高速发展，所以在读书期间，大家会去大厂、券商、投行和咨询实习，希望毕业时能找到好工作。那时的出国氛围也很浓，无论是交换、海外读研还是读博，很多同学都会选择去海外看看。另外，创业氛围也很好，学校有专门的创业辅导中心，提供场地和资金支持，还会邀请企业家作为 mentor 给出指导建议。我第一次知道 IDG 是在大学期间，2013、2014 年左右，当时提出要关注 90 后，并投资关注 90 后生活状态的项目。比如，前阵子刚上市的影石创始人刘靖康，就是那时被关注到的。B 站、莉莉丝、喜茶等项目也是在那个时期被投的。当时在同学间引起了很大反响，给了我们很多鼓舞，让我们觉得自己也有机会去尝试。👦🏻 Koji我记得当时 IDG 做 90 后投资时，市场上有不少争议，觉得这太大胆了，是不是投了一些「看不懂」的人。但今天回头看，那一波的佼佼者确实在各行各业发光发热。Ronghui，你呢？👩🏻 Ronghui作为 85 后，我毕业时面对的世界规则更明确，也比今天简单许多。当时外企很受推崇，后来移动互联网创业浪潮兴起。那时很多人说不想过「一眼望得到头」的生活而选择创业。我当时想的也很简单，我毕业后进入媒体行业，只想着做一个好记者。其实也没有想到后来媒体行业受到巨大冲击，身边很多人纷纷创业。👦🏻 Koji当时觉得一切很「正常」，但现在回看，我本科毕业是 2008 年，研究生毕业是 2011 年，那是经济高速发展的时期，机会遍地，现在回头看简直太让人羡慕了。不管去外企还是创业，都有充足的机会：外企高速增长，创业正值移动互联网从 0 到 1 的黄金期。只是当时身在其中，没有意识到这是多么幸运。我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移动互联网，先做产品经理，再创业。不同专业的人感受到的氛围会不同。我觉得今天 AI 带来的机会，与当年移动互联网带给我们的感知是不同的。👩🏻 Ronghui这次我们和 Bonnie 一起，邀请了一些听众和朋友，他们都是 Z 世代的年轻人，来讲讲自己的经历和所处的环境。我们来听听他们怎么说。晨然：专业是计算机，却在读书的时候摸索了很多内容创作方面的事情👦🏻 晨然我是晨然，99 年生，本科在复旦大学读计算机专业，研究生在康奈尔大学读计算机和创业的交叉学科。目前在一家创业公司 One2X 做产品负责人，正在开发一款 AI 视频制作产品。我的背景比较交叉，既是程序员，也是产品经理，还做过导演、自媒体和内容创作，所以我给自己的定位是一个比较综合的人。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内容创作的呢？我想了一下，应该有两个契机。第一个契机是在大一时选了一门微电影的选修课。第二个契机是在大三时正式开始运营自己的 Bilibili 自媒体账号。内容创作看起来和我的计算机专业相距较远，我会选择去做一是当时觉得计算机行业已经是一个红海市场，我看不到自己未来的职业规划，所以想培养一个第二兴趣，而我最喜欢的是电影，就选择了内容创作。第二个原因是学生时期本来就有很多时间，我想着要高质量地利用时间，于是参加各种学生活动，难免会遇到需要做视频、宣传晚会或活动的情况，所以拍了很多微电影。做自媒体是更后面的契机，当时正好赶上自媒体 Vlog 的高峰期，还有红利，所以我特别想锻炼自己的表达能力，并且坚持静下心来剪辑。当时一周要花四个小时剪辑，也希望借此保持周更，同时保留一些大学时期的青春回忆。综合这些原因，我开始做内容创作。我本科读书时确实遇到过困惑，觉得市场已经很饱和。即便是热门的计算机专业，人才密度也很高。虽然当时看起来还是有机会去大厂拿到不错的 offer，但整体市场随着宏观经济已经走到一个接近下坡路的（饱和）顶峰。我感觉千禧年前后出生的学生都有类似困惑——经济上行的高潮已经过去，面临的将是找不到工作的现状。尤其是我和我身边的人，很多人都是阴差阳错选的专业，包括我当时选择计算机，也并不是出于特别热爱，而是误打误撞进入了这个赛道。没想到这是一个过饱和的市场，而在过饱和的市场中，大部分事情都标准化了。在标准化流程中，有经验的老手市场价值更高，因为那时工作已经细分到任何一个岗位都有非常细致的职称。这样的超级红海对新人、新公司，尤其是应届毕业生几乎没有机会。我觉得这也挺没意思的。当时计算机炙手可热的主题，比如人脸识别、自然语言处理等赛道，对我来说都很无聊，而且这些方向同样是标准化、高饱和的。我当时完全没有考虑过创业，觉得创业是天方夜谭，所以很迷茫。我身边的同学也差不多，大家都在焦虑未来的去向。以前所有业务目标都在增长的时候，可以掩盖很多问题，大家会觉得一切向好，所以不会细致地抠每个环节和工作质量。但一旦市场固化成红海，就会出现内卷，年轻人自然会觉得越来越没意义。其实我身边去大厂的同学并不多，大家的去向千奇百怪。我并不觉得大家那么悲观，反而是接受了现状后，各自找到了和解的方式，而且方式都不一样。有去当老师的，有去读博的，有出国的，也有进大厂的。大家有自己的选择，也没那么纠结。虽然劣势是精神压力可能更大，但优势是社会选择多样化后，即便是被迫的多样化，也会减少很多攀比，因为不同人的路本就无法比较。Leo：从尝试做大学老师、研究员，到在麦肯锡做分析师👦🏻 Leo大家好，我是 Leo，1997 年生，天津大学本科，康奈尔大学博士生，目前在麦肯锡做咨询顾问。读书的时候，我基本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很清楚什么会让我兴奋、有热情，就会去做。本科三年级左右，我比较想当大学教授，于是出国访问了一段时间。发现出国读博不错，有不同的语言环境、陌生环境和新鲜感，就出来读书了。在博三时，我开始意识到，当老师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本科时觉得老师的工作就是带学生、写论文、做项目，这些都是向下管理相关的。但博士中后期，和导师、其他教授接触多了，才发现当老师是多维的：除了带学生、写论文、做项目，还要申请经费、与导师合作、评长聘（tenure）、做公共服务，以及很多其他事务。精力会被分散，而且很多是不可控的，这让我觉得吸引力降低了。后来考虑过去国家实验室做研究员，不用教课，不用带学生，可以带博士后，或者像高级博士后一样做研究。但发现国家实验室的环境我不太喜欢，我更喜欢与人交流、解决更及时的问题。科研虽然深入，但很多课题因周期长而失去新鲜感，解决方案也不够及时。了解自己性格后，我会排除不喜欢的选项，把精力放在更适合的方向。博三时，我开始觉得 academia 可能不是我的长期方向。当时还保留 50%-60% 的可能性，但后来降到 20%-30%。于是开始探索除了做 academia 外还能做什么，看了 industry 里在做什么。大约 2021 到 2022 年，全球气候变化是热门话题，属于新兴产业，有大量资金投入。我开始申请相关兼职，很幸运地做了几份风投实习。发现自己很喜欢这个行业，于是又做了不同领域的 VC 尝试，感受到不同投资方向、领域、基金风格和发展周期带来的差异，都很有趣。之后我申请了其他工作。我做事很务实，会列一张感兴趣的职业清单，当时包括大学教授、风险投资、量化研究员、专利律师、管理咨询五个方向。会从个人兴趣、职业发展、长远规划等角度打分，并通过实践或与人交流去验证。最后不是我选择了现在的工作，而是工作选择了我。我身边很多人不会像我这样分散精力去探索，因为这需要大量时间和精力。也有人很早就想好未来，所以才读博并做出相应选择。而我变化比较多，本科后期才决定读博，博士中后期才开始想工作。我的模式是先尝试，如果喜欢就继续做，不适应就再评估，到了某个节点不想继续了，就开始分散精力探索新方向。我钝感力比较强，不太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或职业选择，只关注自己想做的事和喜欢的事。当然，我也清楚这种决策方式会带来相应后果，所以现在做决定时会考虑可能的后果以及能否承受。有段时间我不太开心，甚至想过要不要离开，但后来想干脆先试一试。我的感悟是，人生起起伏伏、方向多变，就像登山或旅行，不同路途有不同风景，都会带来体验。说到成功的定义，我从来不定义成功，因为它太抽象，它作为一个文字、两个单独的符号、不同语言的词汇，它可以从无数维度去衡量——个人、事情、金钱、他人等。我只觉得当下能让自己、家人开心，就是成功和幸福。当然，我也有状态不好的时候，会不自觉地传递负面情绪。我从别人的角度观察我自己，我发现我很容易感染别人，所以不喜欢自己内核不稳的状态。如果非要定义成功，我希望大家都开心。姝潼：学医的三个方向都试过了，知道自己不喜欢什么，听从内心的声音👩🏻 姝潼我是姝潼，2000 年生，本科在 UBC（英属哥伦比亚大学）读医药和免疫专业，9 月份去耶鲁读 MPH，可以理解为医疗领域的 MBA。这个专业毕业后的主要方向有三条：医学院、牙医学院、科研。我这三条路都尝试过。第一个是科研，本科期间我在一家制药实验室兼职了一年多，做新冠药物研发，真正进入实验室做实验、分析、产药，接触到非常高科技的内容；第二个是牙医，我在一个诊所 shadow 过；第三个是医学院，本科毕业后我先考下了医学院的入学考试，回国后在医院 shadow 了一段时间。其实我当初从文学院转到科学院，选择免疫和制药，是因为我真的喜欢这个领域，对选择不后悔。但从职业规划来看，我对病菌还是有些害怕。真正到医院实习两周半后，我生了一场大病，病了一个月。本科结束时，我把学医、牙医、科研三条路都排除了。当时非常迷茫，不知道除了这三条路还能做什么。于是我在 LinkedIn 上搜索我们专业的校友，发现除了这三条路的人非常少，但还是有一些转去做咨询或医药领域投资的。一般本科都不会在往这方面考虑。在最迷茫的时候，我找了大约 30-40 位在 VC、PE、投行和咨询领域的校友聊过，他们的背景和我相似。有些人甚至医学院四年读完才意识到不适合自己，转去做商业工作。我很有共鸣，因为我在医院实习两周时，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只是需要勇气放弃坚持了五年的路。这段经历让我学到，重大决策时要更听从内心的声音。很多时候，一条路走不通，自己心里早就知道，只是会试着说服自己继续走。我以前是个很「理智」的人，但现在在大方向的选择上，会更相信内心的答案，并且有胆量迈出那一步。本科同学中，我可能是唯一一个做出这种选择的人。大部分人依然在医学院、牙医或科研的路上。其实无论做什么选择，都会有人支持，也会有人反对。关键是自己怎么看、怎么做。我很挑剔到底在乎谁的看法。现在职业规划上，我想两条腿走路，同时推进咨询和投资领域。我现在状态也挺好，我觉得无论发生什么，心态和选择方式最重要。只要在已有信息下做出最适合自己、最能体现自我的选择，我就很满意了。我从小是在应试教育环境下长大的，国内一直很强调数理化，但我对数字类学科不太开窍。小时候羡慕那些在物理竞赛中拿金奖的人，而我努力才能及格。后来领悟到，人不可能成为别人，只能成为自己。理解自己、做自己，并感到开心，其实就足够了。我常想，如果 70、80 岁躺在病床上回顾一生，我做了想做的事，不管结果如何，这一生就很有趣，没有遗憾。我更愿意努力尝试、争取，而不是在乎别人的想法或害怕被拒绝。后悔的往往是那些没试过的事。成功的结果我无法掌控，但我能掌控自己的做法，所以要尽可能把决定做到最好，并付诸努力。Ryan：读书时就创业，毕业后有海外大学 offer 但仍然选择创业👦🏻 Ryan哈喽，大家好，我是 Ryan，2020 年入学，2024 年从浙江大学本科毕业，专业是信息安全。22 年开始创业，现在也在自己创业。2024 年本科没毕业时，就开始做现在的项目——Spark Lab。Spark Lab 的理念是鼓励更多年轻创业者从内心出发构建自己的项目，并进一步去创造他们想要的世界。它既是一个地方，也是一个精神属地，为年轻创业者打造的平台。在中国的创投环境里，我们探索的是一种全新的组织架构，是中国从未出现过的一种加速器形态。当时做 Spark Lab 是比较感性的，有一种直觉想去做，虽然很难一下子说清它的价值和商业模式，但我们还是开始了。当时我面临一个重要选择：我有海外名校的 offer，如果毕业就创业，就相当于放弃了这个 offer，以及应届生身份之类的机会。但我没想太多，就开始做了。回头看，这个选择很重要。创业是一个煎熬的过程，我一直想做点事情，但自己和团队的时间都比较零散。当时的简单想法就是做点有意思、有意义的事。从理性看，它在我职业发展的成长空间和影响力上都很大，所以我愿意去做。回头看，我们之所以能坚定地做下去，核心原因是我们真的很感兴趣。我们觉得中国缺少这样的土壤，而且这个事情成长空间大，不管是我第一次认真创业带来的成长，还是做这件事带来的视野和人脉，对我们来说都很重要。我们不太看重薪资和稳定性，更痴迷追求不确定性。团队里没人是为了钱而做这件事，只要能养活自己就好。00 后、05 后与 90 后、85 后的成长环境差别很大。00 后、05 后成长在中国经济不断向好的环境中，选择专业时更多会考虑个人兴趣，有一定的选择权。就业时，大家普遍经济压力没那么大，也没太多大额消费需求，比如在北京、上海买房的难度太大，很多人干脆没有这个诉求。经济压力小，大家就更看重成长空间，比如在大公司能看到其他公司看不到的东西，这是独有的资产，也是大公司能提供的成长机会。另一部分是大品牌带来的影响力，以及兴趣等因素。我觉得薪资未必是最重要的。我身边同届的择业人数不多，因为大部分人还在读硕士或博士。但我能感受到，读研读博的人中几乎所有人都在做 AI 相关工作，可能是因为很多实验室都在做 AI，自然就会觉得这是热门方向。择业时，很多人会选择进入这个行业，不管以什么角色和心态，都想方设法参与其中，并跟随行业发展。至于 AI 是让择业更难还是更好，我没有特别强的体感。ChatGPT 刚出来的前三个月，几乎所有人都焦虑。但两三年过去，大家对 AI 的发展阶段和自己如何参与的感知更清晰了。中国很大，我发现很多和我同龄的人甚至没有电脑，他们用 AI 的方式很简单，可能到 2025 年才开始用 AI，比如用豆包和 DeepSeek。对他们来说，AI 只是多了一个类似百度的工具，感受并不明显。可能对 90% 的普通人来说，这并没有带来什么变化。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命题，AI 时代也解锁了很多可能性👩🏻 Ronghui这是我们摘取的一部分访谈故事。不知道大家听完有什么感触？我先说说我的感受吧。总体上大家的压力还是蛮大的，包括社会大环境的压力，也有来自身边的小环境，比如同辈压力。👦🏻 Koji听完之后，我觉得今天大家更多地花时间去思考「我想做什么」。可能以我为代表，当年我毕业时同学们没有花这么多时间去想这件事，而现在大家在这个方面投入更多。👩🏻 Ronghui我特别强烈的感受是，他们给我上了一课。关注他们的行动会发现，他们的样子和社交媒体上传的「00 后又卷又焦虑」的印象很不一样。等我真正和他们坐下来聊，比如访谈中的姝潼、Leo，以及微信调研中的几位同学，就发现他们在读书时就开始做很多探索，有的同学现在一边工作一边用 AI 做尝试。这在今天的年轻人中可能已经比较普遍，但当我和他们聊时，还是很震撼。在微信调研中，有一位同学休学了一年，用这一年思考自己想要什么、站在什么位置上。对我来说，上学时从没想过休学一年。以前会觉得休学是很叛逆的事，现在反而比较常见，是一种探索自我的方式。👦🏻 Koji我们这次也采访了 Ryan，他成立了 Spark Lab。在他的团队里，有一位休学的大三学生。因为我也参与一些 Spark Lab 的工作，所以和这位学生有不少合作。他叫 Koi，合作一段时间后我才发现他还是大三。他想体验不同的工作，找到自己的热情，再决定后续的大学生活和职业方向。我很惊讶，他的成熟度完全不像大三学生。👩🏻 Bonnie这些故事最打动我的，是那份旺盛的好奇心。他们愿意主动探索，尝试各种可能性，让自己的路越走越宽。信息越来越发达，竞争越来越激烈，难免会焦虑，但换个角度看，这也意味着更多机会。我们常说要找到适合且喜欢的事，但前提是先迈出去，走出舒适圈。👦🏻 Koji我很认同这一点。焦虑在所难免，但对抗焦虑的好办法是行动起来。Paul Graham，Y Combinator 创始人，写了一篇《如何成就伟大事业》。他认为，要找到自己擅长、热爱、且做起来毫不费力的事情，这三个条件同时满足，就有可能成就伟业。因为同样的事，你比别人做得更有优势、更容易获得正反馈，从而投入更多时间精力去做到更好。所以要鼓励大家多尝试，探索越广，找到擅长领域的概率就越高。不过，我们的社会环境在包容错误方面还有提升空间。今天的年轻人在得到这种包容时，即使失败也能重新开始。👩🏻 Bonnie整体来说，社会环境一定会越来越好。IDG 一直在做努力，因为投资本身就是一种探索，在这里是一群爱刨根问底的人，很懂年轻人想尝试的心情。IDG 就像一所学校，提供平台和导师，帮助大家思考与探索，也希望成为一个试错的缓冲地带。比如 iStar Program，面向本硕博在校生，让大家了解 VC 的工作和买方市场。此外还有 PhD Program、JD Program，邀请博士背景同学加入，鼓励大家把这里当作第二实验室或学校，与导师研究行业、分析公司、探究商业逻辑、与创业者交流。此外还会提供轮岗机会，让大家找到真正想做的事。通过这些项目，有人会发现自己适合投资，从而正式进入这个领域；有人在细分赛道发现热情所在，选择创业，我们会提供资源支持；也有人在讨论和研究中获得启发，决定回到产业或大学里继续探索。总的来说，我们想要创造一种可能性，去成为缓冲地带或者学校，无论大家选择去哪里发展，都能在我们这儿收获一段宝贵的经历。我们欢迎各种背景的朋友加入，IDG 投资人中有医生、工程师、律师、科研人员。中后台背景也很多元， 比如我们HR团队里大多数同事过往的工作都不是人力资源相关的内容。说到这里也想打个小广告：如果Z时代的你也在不确定的当下，保持着探索的勇气和好奇心—欢迎通过 hr@idgcapital.com 投递申请，加入IDG资本:) 让我们一起把对世界的热情和探索欲望，燃烧地更加夺目!👦🏻 Koji再说回最近访谈的年轻人，你们有感受到 AI 对他们的冲击或影响吗？👩🏻 Ronghui无论是微信调研还是后来访谈的同学们，我总体上会觉得他们受到 AI 的冲击感比我想象中小，对 AI 的态度比我想象中更理智清醒。他们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的担忧，短期看 AI 的冲击很大，但是长期来看它还是会给这个社会带来更多的机会。👦🏻 Koji相信我们的听众中有很多 Z 世代，希望你们在评论区分享你的故事、观察或总结出的同代人特征。那你们觉得，在 AI 时代，年轻人在职业选择上有哪些变化，又有哪些没变？👩🏻 Ronghui我想起在人大读书时，有一次白岩松来演讲，有同学问：「为什么我们 80 后这么惨？就业难、高房价、赡养四个老人，这些问题都赶上了，为什么这么不公平？」白岩松说：「这是一个关于青春的问题，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问题。」我很有感触。这次的访谈让我觉得，无论 00 后、90 后、80 后还是 70 后，每一代人都在面对属于自己的世界问题，只是问题不一样而已。👦🏻 Koji没变的是，总有人正在年轻，年轻人总有他们的问题。👩🏻 Bonnie我觉得 AI 带来的更多是对物理世界的重构，让技术、工具、效率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打破很多边界和常规，创造出巨大的想象空间。但人的底层需求不会变，包括情感共鸣、自我实现、价值感，以及我们今天讨论的好奇心与成长渴望。这些需求在这个时代被放得更大，也是我们更想去探究和追求的。👦🏻 Koji我觉得有一个有点大的变化在于，我认为 AI 解锁了更多可能性。总有一些人不适应在公司或组织中工作，他们可能天生不擅长协作，但擅长其他事情。今天 AI 解锁了他们的能力。像 Adventure X 这样的黑客松、Spark Lab 这样的面向年轻一代的加速器，在市场上都得到很高关注，很多人愿意支持他们。这一代年轻人很幸运，获得了大量资源和关注。虽然 AI 似乎让年轻人失去了一些上升通道和工作机会，但如果用好这个杠杆，能撬动的资源和价值比前几代人多得多。👩🏻 Ronghui在访谈中，我们也问到大家如何看待 AI 带来的机会，以及 AI 时代生活心态的变化。下面是他们的回答。晨然：AI 出现后我的整个观念都改变了，经济下行时代也有很多新的机会👦🏻 晨然AI 出现后，我的观念完全变了。即便在经济下行的时代，我依然看到了大量新机会。AI 是蓝海领域，是真正新鲜的东西，没人真正懂，大家都是从零开始学。我反而能更快掌握，因为我没有包袱，学习速度比有经验的人更快。我是一名 AI native 职场人，我不会给自己设限，会积极使用各种 AI 工具——从 AI coding、AI chatbot 到效率工具和新产品，都愿意尝试，也因此学得更快。这是我觉得对年轻人最大的机会。回看 2022 年 11 月 ChatGPT 发布时，我并没有立刻想到这么多，只是出于兴趣去探索。当时我还是计算机与创业交叉学科的研究生，学过自然语言处理，很快理解了它的原理。我也有写作和做视频的能力，这与使用 AI 的能力高度契合。如今，这些能力被提升为 context engineer（以前叫 prompt engineer），正式成为行业标准。AI 行业大约经历了三年野蛮生长才形成标准，而在此之前，它给年轻人带来了完全新的机会——无论是否有计算机背景，都能参与其中，因为使用 AI 并不一定需要懂底层原理。第二个改变是，AI 让我不必把自己限制在某一细分领域。过去我困惑自己该做高级产品经理、前端还是后端，我特别困惑我该往哪儿走，它改变了我的职场规划。但有了 AI 后，行业壁垒被打破，原本高深的知识在 AI 帮助下都能由浅至深的从 0 到 1 轻松入门。我不必固定在 产品或全栈工程师 full stack，可以尝试各种技术方向。第三个改变是，AI 让我的想法变多了。GPT 发布后，我在 10 页草稿纸上写满各种 idea，其中一些后来被验证为商业产品，或成为我正在做的项目。第四个改变是，idea 变多了后，AI 又能帮我快速验证想法，缩短反馈链路，我可以成为帮我实现 idea 的那个人，让我可以独立完成 MVP，不再需要完整团队。这是巨大的杠杆效应。对我职业发展和成长最有帮助的，是在公开领域做东西——build in public。这习惯带来几个好处：深度思考：在社交平台分享自己的想法，会迫使我慢下来整理思路，像费曼学习法一样，将学到的东西重新梳理并讲给别人。发表意味着留痕，别人可以评论，这让我克服了最初的羞耻感，这是利大于弊的。社交名片：当内容积累到一定程度，新认识的人可以快速通过我的历史作品和互动了解我，从而建立信任。机会积累：有了公开作品，别人会主动联系我，带来工作和合作机会。我现在的工作就是因为 build in public 而获得的。与过去相比，我现在更了解自己想要什么和不想要什么。这是我最近才意识到年龄增长带来的魅力，以前觉得年轻真好，在大学里无忧无虑的，回头看那时候大部分时间也是在迷茫自己想要干什么，现在我非常清楚想要干什么后，可以排除不必要的干扰。过去我认为成功是终点，而现在我更追求在现状中找到满足感。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停留在舒适区，而是既能保持进取心，又能珍惜已有。我很认同一个朋友的幸福定义，我想挪用一下——「注意力自由」是我更想追求的，而不仅仅是财富自由。财富固然能带来幸福，但不是全部。真正的幸福，是能由自己决定注意力放在哪些事上，我想这由我自己把控。Leo：AI 改变了我的工作方式👦🏻 Leo我觉得 AI 已经完全改变了我的工作方式。以前在国内，本科 22 岁之前，我首选的工具肯定是百度。后来到了美国，在 ChatGPT 出现之前的几年里，我主要学习的还是传统的 Machine Learning 和 Deep Learning 等非生成式人工智能的知识。我本科没有做太多 AI 的事情，等到博士，我做了一些 AI 的项目，当时更多是做模型训练、数据处理和预测等任务，比如我本科最后一年在天大，人脸识别技术已经有人在做了，那就是一个很直观的案例。再后来，接触到生物相关的研究时，也可以用它做识别和诊断。直到前几年 ChatGPT 爆火，AI 的角色发生了彻底的转变，也成为了热潮——它不只是分析，还能“生成”知识与内容。从那一刻起，我的首选工具就变成了 ChatGPT 及其相关产品。我一直觉得 AI 是一个「赋能者」。它不受个人意志左右，也无法完全控制，但它一定会发生、会扩散。既然如此，你就必须考虑如何增强自己的不可替代性。我认为这可以从两个维度来看：知识层面和现实层面。现实层面更多是与人打交道、建立连接的能力；知识层面则是如何让自己在工具快速迭代的环境下依然保持学习和掌握的速度。过去，人们是先通过自己掌握知识，再借助工具去做事。而现在，新的工具范式出现后，比拼的就是谁更擅长使用这些工具。这和学习一门语言、掌握一门编程语言的本质相似——它们都是为了更好地解决问题，或者与不同人群、利益方沟通合作。归根结底，个人的不可替代性依然取决于两件事：持续学习的能力和与人打交道的能力。姝潼：会有对 AI 的担忧，会思考如何发展自己的优势，而不是什么都去补👩🏻 姝潼在咨询行业，很多初级分析师（Business Analyst）很可能会被 AI 替代，这种担忧确实存在。其他领域也是一样，比如计算机行业里，那些毕业生刚入行时的初级岗位，未来也很可能被 AI 取代。担心的核心是：如果连最初的入口岗位都没有，以后晋升就会变得更难。不过对我来说，这种焦虑的影响并不算大。它只是让我更清楚地去想——我身上的哪些能力容易被替代，哪些能力是我的优势。比如我从小数学不算好，对数字的敏感度不高，所以我不会去硬卷量化、计算机等高度依赖数理的热门方向。尤其这个领域在不断自动化、效率越来越高的背景下，只有那些在领域内有天赋、有热情的人才能在竞争中脱颖而出。所以，与其什么都去补短板，不如集中精力发展自己的长板，利用 AI 的机会去放大优势。对我来说，AI 就是我的「小员工」。像 Perplexity 擅长做文章总结和规划，ChatGPT 擅长多种生成任务，还有一些专门做 PPT 的 AI 工具，我会像管理团队一样去分配任务，让这些「员工」为我达成目标。我并不是一个很早行动的人，但我一直觉得自己很适应变化。无论被放在什么场景、什么职业里，我都有信心做好。我身边的人，大多数不是因为 AI 本身而焦虑，而是担心自己的工作会被替代。这种焦虑我也有，但焦虑本身并不会带来改变，反而只会让生活更不开心。我能做的，就是先把手头的事做好。比如我曾经花了很长时间尝试医学院这条路，但最终没有走下去。当时有大半年时间都很难受，也很迷茫。我还记得 9 月生日时，朋友祝我「找到人生方向」。虽然那段经历是失败，但它让我学会了如何做选择，也更相信自己内心的声音。我对那些失败反而很感激，因为它们教会了我很多宝贵的道理。相比 AI 焦虑，我觉得同龄人更多的是年龄焦虑。25 岁这个阶段，很多人已经结婚了，也有人因为看到同龄人考上了 PhD，就觉得自己也该去考。其实很多人从未真正为自己做过选择——因为真正的选择需要时间，而时间是有成本的。Peer Pressure （同辈压力）很容易让人基于不适合自己的动机去走一条路。Ryan：AI 显著的降低了做事的门槛，更多的年轻人意识到自我主体性的重要性👦🏻 Ryan我觉得，其实 AI 整体的发展，也是我们为什么在 2024 年会开始做 Spark Lab 的原因之一。我们当时有两个很直观的感受。第一个是，从 2024 年开始，AI 工具的发展让做一件事情的门槛显著降低了。这意味着，所谓的「超级个体」或「一人独角兽」不再只是概念，个人完全可以借助 AI 独立完成一件事，甚至是做出一个成熟的作品。过去，如果你要办一家公司，可能需要养活 10 个人甚至 100 个人；而现在，可能只需要一个人就能运作起来。这让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不再只考虑就业，而是会尝试找到自己真正感兴趣的领域进行创业，并在这个方向上形成一个可持续的商业模式，从而养活自己。第二个感受是，我认为 AI 更像是一场「文艺复兴」，而不是「工业革命」。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意识到主体性的重要性，他们开始思考：我是否真的想去大厂做一颗螺丝钉？这种变化，让很多人在职业发展的早期就开始探讨这个问题，而不是等到三十多岁才突然发现自己真正喜欢的是什么，并开始转向。这当然会带来一定的迷茫，但迷茫和探索往往是硬币的两面，它不是互斥，它是一体的。我们在 Spark Lab 的一句话是 Find your spark by getting lost —— 只有在迷路中，才有可能找到属于你的那团火花。它不是靠刻意规划就能得到的，而是要在摸索中遇见。我观察到，很多年轻人已经很善于利用 AI，这反而成了他们找工作的加分项。不过，就业形势整体还是比较严峻，这既与 AI 有关，也并非完全由 AI 决定。从职业方向上，我认为有两类工作最不容易被 AI 取代：第一类是与人高度相关的职业，比如投资、艺术、人文等领域。这些行业的核心很难被量化或完全传承，更多依赖个人的审美、判断和人与人之间的交流。第二类是「与 AI 赛跑」的职业，比如顶尖的研究工作，只要你始终领先 AI，就不太容易被替代。但这条路的风险也很高，因为很难保证自己的成长速度能长期快过 AI。像围棋这样的案例已经证明，很多事只是时间问题。不过，在推动人类文明前沿发展的极少数领域，AI 依然很难完全取代人类的角色。彩蛋时间👩🏻 Ronghui当时我们在调研时，问过同学们一个问题：如果你有机会向 HR 提问，你最想问什么？我们收集到很多反馈，其中有两个问题出现得非常高频，也作为今天节目的一个小彩蛋，请 Bonnie 来帮大家答疑。第一个问题是：在看简历或面试的时候，HR 最看重的是什么？是更看重背景和实习经历，还是别的？面试中又该表现出怎样的状态？第二个问题是：在找工作的过程中，怎样才能尽可能明确目标和路径，而不是盲目努力、不知道离目标还有多远，最终只能依赖运气或概率？👩🏻 Bonnie好，那我就分享一下我对这两个问题的看法吧，只代表我个人观点，仅供参考。在面试候选人时，我并不会单纯关注他/她有没有亮眼的背景或实习经历。我更看重的是：你是一个怎样的人？你的内在驱动力来自哪里？为了达到目标，你曾经做过哪些努力？在这些努力的过程中，你有过哪些思考、收获和成长？这些才是我更关心的内容。至于第二个问题——如何尽可能明确找工作的道路和细节，我认为底层逻辑是一样的：先想清楚你是谁，你真正想要什么。当你的目标清晰时，你的每一步行动都会更有价值和意义，也就不会陷入那种「努力了却不知道方向对不对」的状态。👩🏻 Ronghui好的，谢谢 Bonnie。正如我们前面提到的，「十字路口」一直在关注年轻人在这个时代下的状态与选择。我们在微信上做过一些调研，也采访了一些同学，今天只是把大家真实的想法呈现出来，这个话题我们未来还会持续关注。如果听众朋友对我们聊的内容特别感兴趣，或者也有想分享的观点，都欢迎在评论区留言。那我们这期节目就先到这里，谢谢大家的收听。👦🏻 Koji好，谢谢Bonnie。👩🏻 Bonnie谢谢大家。🚥
